一滴水的力量⑨｜红高粱串起红日子

潮(cháo)新闻客户端 记者 段罗君

入秋的山乡，红红的高粱像架起的火把，映红了无边的云霞，也点燃了淳安县枫树岭镇丰家源(fēngjiāyuán)村的希望(xīwàng)。

曾经的它，山清水秀的背后(bèihòu)是一个一穷二白的“空壳(kōngké)村”，交通不便、土地贫瘠、产业薄弱……如今，经历了一场蜕变后的丰家源村，每一片高粱地里都蕴藏着活力和希望(xīwàng)，酿酒(niàngjiǔ)厂房的淡淡清香成了小小山村升腾的幸福味道。

这个小山村的故事，如同酒厂酿造(niàngzào)的“遂安烧”般绵长回甘。

循着酒香，我们走进千岛湖深山处，去品味丰家源村和酒的故事，探寻(tànxún)它探索(tànsuǒ)共富的突围之路。

淳安县枫树岭镇高粱产业。拍友 王建才 摄（浙报集团资料照片(zhàopiān)）

丰家源村紧挨着开化县(kāihuàxiàn)。车子沿着老淳(lǎochún)杨线，朝深山处驶去，沿途树木葱郁，延绵不断的除了群山，还有溪水。

越往山的(de)(de)深处，风里的酒香愈加浓郁。当四个巨型酒罐映入眼帘，就到(dào)了丰家源村村口，依山而建的一幢崭新二层楼房便是丰家源村的“共享酒厂(jiǔchǎng)”——遂安烧（杭州）酒业有限公司。酒香正是从这里飘出来的。

跟随着丰家源村村书记丰龙华，我们走进3000平方米的酒厂(jiǔchǎng)，发酵车间里，高粱经蒸煮、拌曲后，入酒缸密封，等待时间的发酵。推开酒窖(jiǔjiào)大门，清冽(qīngliè)的酒香扑鼻而来，这里储存了近百吨由当地自产(chǎn)红高粱酿造的“遂安烧”。

偏远的小山村，为何办起了酒厂(jiǔchǎng)？丰龙华笑了笑，没有着急回答，说(shuō)先带我去村里转转。

被青山环绕的丰家源村，宛若世外桃源般(bān)清净，时光(shíguāng)也仿佛在这里放慢了脚步，悠缓而古朴。

丰家源溪穿村而过，房屋沿溪而立。斑驳安静的村子，伴随着流水潺潺，偶尔遇到几位(jǐwèi)在家门口(jiāménkǒu)闲坐的老人，微笑着与(yǔ)我们打招呼，淳朴而真挚。

安静的村子却(què)不失生机。村里的每一片田地都蕴藏着活力和希望，春天的油菜花田到了秋天就是红彤彤的高粱(gāoliáng)地。

丰龙华说，良好的气候环境和甘甜清冽的千岛湖水(shuǐ)，赋予了丰家源村酿酒(niàngjiǔ)的传统，这一传统可追溯到南宋年间。

据丰家源村宗谱记载，公元1150年(nián)，宋高宗赵构赐封丰道回公为都督大将军，丰家源大摆酒宴三天(sāntiān)，因(yīn)道路(dàolù)不畅，外界美酒无法运达，便自酿白酒，远近乡里品此酒后均称赞“玉液琼浆、美酒佳肴”，这便是遂安烧酒的起源。

淳安县枫树岭镇高粱产业。拍友 毛勇锋(máoyǒngfēng) 摄（浙报集团资料照片）

酒香浓浓。在(zài)丰龙华的儿时记忆中，先辈们(men)留下的酿酒手艺，村里家家户户(jiājiāhùhù)都会。父辈们从田地忙碌完回到家中，倒一碗自家酿制的烧酒，醉香扑鼻、绵长回甘，一天的劳累都随着酒香飘散在静谧的山村夜空(yèkōng)。

只是，随着(suízhe)年轻人纷纷离开贫穷的山村，只剩下老人留守在此后，村里的酒香(jiǔxiāng)便越来越淡。

丰龙华也不例外，20岁时离开村(cūn)子外出闯荡。2017年，43岁的他再次回到(huídào)丰家源村，村子是变美了，环境变好了，但依然是个集体经济薄弱(bóruò)的“空壳村”。很长一段时间，他天天山上跑田里转，寻找希望，想带着村民一起(yìqǐ)撕掉贫穷的标签。

然而，谈何容易。丰(fēng)龙华太清楚这个村子的“硬伤”所在——地理位置偏僻、交通不便、土地贫瘠、产业薄弱，“村里只(zhǐ)剩下平均年龄70岁以上的老人，自我发展能力弱，除了劳务输出(láowùshūchū)，几乎没有其他(qítā)收入。”要想寻找发展的门路，难。

想着靠山吃山，村里曾尝试过种高山蔬菜，但因土地原因，收成(shōuchéng)很不(bù)理想，村民们便再没了积极性。

缺少劳动力，土地(tǔdì)贫瘠，让想致富的丰家源村陷入了“两难”。

丰龙华(lónghuá)常常一个人坐在田埂，叹着长气。听着耳边的溪水潺潺声，苦思良久的他(tā)，脑海里萌生了一个想法——村里家家户户会酿高粱酒，为什么我们不自己办(bàn)一个酒厂呢？让(ràng)“荒野中求生”能力强、耐瘠薄、耐干旱的红高粱延展出新产业？

淳安县枫树岭镇高粱产业(chǎnyè)。拍友 王建才 摄（浙报集团资料照片）

“遂安烧”串起共享链(liàn)

转机出现在(zài)2019年。杭州市“联乡(liánxiāng)结村”第一帮扶集团和枫树岭镇共同(gòngtóng)出资，打算在丰家源村建一个“共享酒厂”酿造“遂安烧”，由包括(bāokuò)丰家源村在内的夏峰片7个村的农户们一起种植高粱，并(bìng)承诺酒厂将以高于市场价15%至20%的价格兜底收购红高粱，不仅如此，镇里还以每亩高粱地500元的价格补贴农户。

当丰龙华兴致勃勃在村里奔走相告时，却碰了一鼻子灰，有(yǒu)了高山(gāoshān)蔬菜的失败经历后，村民们都直摇头。全村大会上，面对一片寂静，丰龙华拍着胸脯保证：“如果你们拿不到500元补贴(bǔtiē)，这钱我出！”

2019年3月，夏峰片1600亩地里种下了红高粱，同年4月，丰家源村的“共享酒厂(jiǔchǎng)”开始(kāishǐ)建造。

转眼，秋风起，高粱(gāoliáng)红。丰家源村300亩高粱地里(dìlǐ)，沉甸甸的高粱穗随风摇曳，村民们欢快地采收着火红饱满的高粱穗。那个秋天(qiūtiān)，丰龙华几乎天天扎在高粱地里，脸庞也和高粱一样被染得赤红。

第一年，“共享酒厂”以每斤1.75元的价格收购农户(nónghù)们(men)种植的高粱，按照一亩地约800斤高粱的产量来算，这对村民而言是一笔“巨款”。而且(érqiě)，收购价格逐年提高(tígāo)，最高时收购价达到了3.5元一斤。

丰龙华说，“共享酒厂”有3种共享方式，除了高价收购高粱外，还会以(yǐ)较低价帮村民(cūnmín)代加工高粱酒，助力村集体消薄增收(zēngshōu)。酒厂酿造的“遂安烧”卖出去之后，销售收入的3%还会分给低收入农户，实现“先富(xiānfù)帮后富”的目标。

酒酿好了，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销路难题。丰龙华告诉(gàosù)我，丰家源村与企业签订了销售合作协议，还(hái)专门定制了一款(yīkuǎn)名叫“千岛小曲”的白酒产品，并通过线上直播等方式，打开产品销路。

淳安县枫树岭镇高粱产业。拍友(pāiyǒu) 毛勇锋 摄（浙报集团资料照片）

春去秋来，丰家源村的日子，像红高粱一样(yīyàng)一点点火红起来。

种植高粱的(de)农户们不仅有了一笔相对可观的收入，每年还能拿到(nádào)“分红”——“共享酒厂(jiǔchǎng)”成立后，一年一度给村民发酒的日子便成了村里最热闹喜庆的时候，从开始的每户可以分到3斤“遂安烧”，到后来每人至少分到1斤，直至2022年直接从农户手中收购高粱，农民的获得感越来越(yuèláiyuè)强烈(qiángliè)。

抱着(zhe)“遂安烧”的(de)村民难掩内心的喜悦，这是自己种的高粱酿的酒，对他们来说犹如十月怀胎的“宝贝”。

丰收的高粱，醇醇的酒香，给村民带来了火红的日子(rìzi)。有一回(yīhuí)，村里80岁的老丰兴奋地把丰龙华拉到家里，说有“好东西”要给他看。一进屋，就看到(kàndào)一台崭新的冰箱和(hé)一台电视机，老丰笑着告诉他：“这是用卖高粱赚的钱买的。”

老丰说这话时，脸上的自信，挺直(tǐngzhí)的腰板，丰龙华至今记忆深刻。

过去，老丰除了每月(měiyuè)的农村养老金，平时家里需要添置的物品都是儿子(érzi)购买。“20多年没赚(méizhuàn)过钱了，没想到老了还能靠自己给家里添置大件。”

其实，一开始老丰还比较谨慎(jǐnshèn)，只拿出家中一亩地种植高粱，看到希望后，他把家里的2.5亩地全都种上了(le)高粱。

酒香不怕(bùpà)巷子深。2020年，遂安烧酿制技艺被列为第七批淳安县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，丰龙华(lónghuá)告诉我，接下来(jiēxiàlái)千岛湖镇将会开一家“遂安烧”专卖店，让酒香飘得更远。

待(dài)秋日到来(dàolái)，丰家源村的高粱地又将是一片丰收景象，“遂安烧”不仅延续着村民的记忆，更承载着无限的期望。

一乡一品打品牌(pǐnpái)，一地一特争做优。大下姜联合体成立后，按照做好(zuòhǎo)“块状(kuàizhuàng)经济”的思路，着力做优“土”文章、叫响“特”品牌、延长“产”链条，努力让红高粱的“粗味道(wèidào)”“土味道”变成(biànchéng)产业升级的“幸福味道”。红高粱串起红日子的故事告诉我们，做好“土特产”有利于发挥本地自然资源的比较优势，它不仅是一种自然产品，更是一种社会产品和文化符号，也(yě)象征着一种乡愁。未来，在新的赛道上，关键要让“土特产”从“单一种植”向(xiàng)产品深加工、旅游观光等(děng)方面“接二连三”延伸，这样(zhèyàng)才能让“土特产”变成“金链条”，给百姓带来更多实惠。